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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過後 陰天小雨
在劍潭活動中心受訓,早上是語言課程,而下午大部分是醫學相關的課程。昨天颱風造訪,帶來近中午的幾個小時狂風驟雨,地面上還散落著禁不住風吹雨打的殘枝落葉,雖然待在室內沒受到什麼影響,不過心情竟有點懶散了起來,幸而颱風走的快,讓今天可以一切恢復常軌。今早翻開報紙,看到一位消防役的替代役男和台視的攝影記者不幸遭洪水吞噬的不幸消息,而那位役男還是比我們早一梯次入伍的學長。
今早仍下著濛濛細雨,下午的天氣仍有點陰霾。走進教室,站著一位滿頭白髮參著些許黑髮絲,綁著小馬尾,戴著眼鏡但面目清秀的中年男性,帶著有點標準的醫師氣息,但那撮小馬尾又似乎透露出那麼點不安分的氣息。他是我們今天下午的講師—黃淳豐醫師。看著白版上的標題,原來主題是熱帶牙科,心想著,這大概又是某某醫院的某大主任了吧!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是一位「普通尋常」的開業牙醫。為什麼要用普通尋常來特別形容呢?大概是因為在醫學中心待久了,每每上課的老師,不是權威名醫,不然就是某大醫院的主任或院長、副院長等等的角色,反而這次是位「開業牙醫」,讓我對這堂課的興趣自然高昂了起來。在座聽講的,六位是醫學系畢業的社會人士,另外四位是醫技或醫工的同學,所以為了讓三小時的課程不至於鴨子聽雷,所以黃醫師選擇了分享他這幾年來的經歷心得。
這種心得分享的課聽多了,大抵包括了去援助地做些什麼事,幫助了哪些人,或是遇到什麼文化衝擊的感想,不過較特別的是,今天的例子讓我有點覺得有點不一樣,比較像是聽到了一位前輩在分享他人生經歷的轉變。黃醫師參加的大抵以路竹會的國外義診團為主,也參加過慈濟的義診團,從十多年前開始只是每個月半天嘗試性的山地鄉義診,到近日才結束診所暫時休診一個月,然後從亞瑪遜叢林裡回國,如此率性的作為,大概可以跟那橡皮筋紮起的小馬尾可以有點呼應吧!過去對於「義診」這個名詞或是行為,總是充滿了許多問號,總是覺得這一進一出間,到底是滿足了誰,到底這樣的幫助性在哪裡,而慚愧地是自己就在這樣狐疑中,竟沒有參加過類似的義診工作,真的像是住在白色巨塔裡,建築夢中閣樓的白日夢者。雖然現在我還是認為台灣大部分的地方,巨觀上已經不適用巡迴醫療這種單點式的服務模式,但是對於黃醫師認為義診是一種「過渡期」的模式和「沒有明天」無奈,我是能夠體會和贊同的,特別是當醫療發展到需要物質、經濟基礎為底,然後經過成本(甚至是利潤)計算的時代,我們在偏遠地區或是第三世界能做的「現代」醫療是多麼的有限!
至於我的另外一個無奈,就是對於身處團體裡的疑惑與迷思。我能夠瞭解團體裡的每個人想要的,或許都不同,但是有時候對於這樣的現況,無法避免地有思想上的潔癖,總是覺得心理上會有那麼點疙瘩,如果能夠像黃醫師能夠體會到「各取所需」的精義,或許那時才是我真正能夠走出去的時候吧!其實,這跟之前在葡萄牙課時,Eduwardo說要堅持自己,知道自己要的什麼的道理是雷同的,不論所在的團體是有褒有貶,總得確認自己為什麼在這裡的原因。
許多照片裡,我對於其中一張照片特別有感觸,那是在亞瑪遜河旁部落裡的小茅屋,裡面有一台電視,正播放著Discovery Channel的節目。這時候有人說,他們是不是正在觀賞自己在電視裡的節目呢。突然間,心中震撼,發現自己也曾坐在電視前「消費」別人的生活,然後深羨大自然的生活,但卻不曾起身多做些什麼!也發現資本的力量是那麼的廣大、無遠弗屆,如果discovery能夠送到亞瑪遜河,那麼還有什麼企業能到不了叢林裡呢?難道雨林裡也將被資本生吞活剝嗎?照片裡河畔的小朋友,天真的瞳鈴雙眼,手裡抱著足球,心中的最大願望就是能夠離開叢林,到首都裡好好的踢上一場足球,那是多麼遙遠的奢望,但我們坐在有空調室內的電視前,卻從來沒有想過…..
課堂就快要結束,我問黃醫師當初怎麼加入這樣的活動。他回答到,原本只是因緣巧合,有人找他去新竹縣復興鄉每月義診半天,然後漸漸的一個月一天、一個禮拜,最後去了一個月也不覺得久,原本期許自己一生中做一千個小時的志工,早已超過後,再給自己一個新目標,他說都到了這個年紀了,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自己雖然沒有什麼不動產,但是腦袋裡的不動產可是豐富的很。我想起,課堂開始時的第一張投影片,標題是「醫療中立和見證」,和摘自無疆界醫師組織的一句話:不只是醫療,我們幫助解決不公義之事,如果有一天我能因為從事醫業而見證歷史,然後也能讓世界變的更公義,那我會說我真的活過了;如果台灣醫界裡,還有像黃醫師這樣多的既「普通」又「平常」的開業醫,把別人認為不正常的當作正常,那麼不管什麼『卓越』不卓越的計畫,或有沒有什麼國際知名的醫學博士,或是什麼大不了的paper、研究,我們又何嘗擔心我們的醫界沈淪,或是台灣走不出去呢!?